【SBSS】疯犬(七)

#大型人物崩坏现场


很明显,我到温室的时间晚了。学生们一个一个进去进行实践操作,完成的就留在里面。我吊在队伍尾巴,斯内普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估计是被我耽搁的原因,他也落在后面。不过至少比我要靠前许多就是。 我不是很乐意再看见他,毕竟当你的好意给一个平时你讨厌的不得了的杂种,而那个杂种还不领情的时候,我相信没什么人再能摆出一张好脸色。我一脚一脚踢着地上的灰尘,天上的太阳叫云丝丝缕缕遮掩着,就像给一个赤身裸体的人作遮羞布。前面的人越来越少,起码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我在想一些事情,不和那个该死的鼻涕精相关,事实上我在尽力把那些有关他——魔杖的事儿赶出脑袋,他不领情,我干什么热脸贴他冷屁股?我呸,我管他下午黑魔法防御测试他怎么办,反正不关我事。 


等到我终于踏进温室,并为实践的内容费神的时候,我瞥见了比我先进来的斯内普。 他在角落里,尽量不与人群接触,他就没有合群过的时候。实践内容是抓到护树罗锅,不能使用魔法。或许这为他没有魔杖打了好掩护。我看见他肮脏的袍子下摆,尘土粘在上面,明显他为抓到那狡猾灵敏的小东西费了许多力气。


 他不知道在看哪里,反正没看我,两只眼睛被他前额耷落下来的头发盖住了。我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莱姆斯知道我进来了,我在不再注意斯内普之后也看见了他。我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说我完全没问题。 我把精力投到如何去抓到那只堪比泥鳅的生物,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让它乖乖回到了它的植物上。这其实没什么好讲,在我完成实验之后学生们就能回去了。我实在不想再见到那个粘糊糊的鼻涕精。 


我头一次有日子过得寡淡无味的感受——在霍格沃茨吧,在布莱克家时我敢说,没有一天是让我觉得生活有意思的,噢,大概除了在祖先们的画像上给那些女士们画一道英气的八字胡,给那些所谓的绅士们添上一条漂亮时髦的长裙。


 或者把沃尔布加的首饰扔到她的下午茶里,把克利切倒吊起来之类的。 


我中午没有去礼堂,甚至躲开了莱姆斯和詹姆斯,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反正绝对不是吃一顿饭,然后傻不拉几地干等下午的考试。 黑湖的水波在太阳底下折射出鱼鳞般的亮光,那只大乌贼把它长长的触手懒懒散散地搭在岸边。那些情侣们照常在这儿约会,我来这儿干嘛,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在湖边找了块光溜溜的石头坐下,用魔杖戳着那只触手。我试图给它挠痒痒,但结果只是它臂上的吸盘懒洋洋地收缩了几下,算是给我点面子。


我盯着水里自己的脸,树叶落在湖面上,漾出一个波。


 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傻兮兮,以往我从不会有什么忧郁的烦恼,或许有我也给抛之脑后了,我有哥们儿陪着,可比我待在布莱克老宅热闹得多。那个黑漆漆的房子就像它冠的姓氏一样黑漆漆,我找不到这里的光亮那些日子里只有一日复一日的教诲、规矩。我不喜欢规矩——准确来说是那些告诫我“不许跑,不许骂脏话,不许走路蹦蹦跳跳,不许接触麻瓜”的规矩。真见鬼,我凭什么不那么做?我凭什么不能做我想做的?我除了被带出去参加一些宴会,我就从来没有出过那个房子。房子,不是家。


 我记得我以前喜欢把脑袋靠在自己房间里的窗户旁边发呆,看着下面那些他们告诉我的肮脏的粗鲁的麻瓜孩子们玩耍。我不觉得他们肮脏,他们都是孩子,和我一样的孩子。我们都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两个耳朵两条眉毛,我们都是一样的,哪来的肮脏之说?粗鲁,我想我和他们可不相上下,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那些条条框框,要我用刀叉吃鸡腿,我就是要用手拿;叫我在宴会上不许大声说笑,我就是要让我的声音贯穿整个庄园。我就是这家里的鬼飞球,怎么?我就是异类。


 我就是异类。

 

 黑湖边上的风要更冷些,吹在脸上有点疼。 

 

还有雷古勒斯。他是我的兄弟,我当然爱他。可是他和我不一样。 他尽力满足他们所有的期望,他是沃尔布加嘴里的“好孩子”。他从来不会忤逆父母,他乖巧又听话。他太听话了。 我见到过好几次他在对角巷时在蹦跳嬉闹笑话店前露出一种眼神,我想那是渴望,就和我站在魁地奇商店的橱窗时一样。但他没有一次要求进去、或悄悄进去过,他不乐意打破规矩,是我的反面。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起了爸妈耳提面命的礼仪和教养,才忍着进去的想法,装作不在意不喜欢的模样转头就走。

 

我曾经偷偷溜出过布莱克老宅,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耍,那是我头一次完全丢掉那些繁文缛节,我玩疯了。 然后我就被抓回去了。关在一个连窗子都没有的小房间里整整两个月。我无聊得要命,就乘着那段日子把那个房间涂成了笑话屋的模样,用到所有我所能想到的滑稽配色和低俗笑话。 

 

再然后呗,他们不把我关起来了,他们罚我抄。抄那些家规,抄礼仪书,抄不好就不许吃饭。我在那些纸上写下我所知道的所有粗话俚语,还写了一首打油诗。

 

 沃尔布加快气疯了,我不吃不喝地杠上,有一阵头晕眼花到什么都看不清。 我尽我所能去抗争。因为我是异类。


 我戴上分院帽的时候,那老帽子有要把我分去斯莱特林的意思,我告诉它我不,我偏不,我如此格格不入,我生来就是格兰芬多。 一个投错胎到斯莱特林的格兰芬多。

 

 那顶老帽子听到了我的话就像在想些什么,我能感到我心里一根脉在疯狂跳动,我知道我要什么,我是谁,我是什么,我什么。我知道它一定会把我分去狮子的麾下,因为我就是狮子。 我如愿以偿。 我清楚地明白在这之后我会面临的是什么,麻瓜炮弹一样的吼叫信,失望和臭名,我干什么要去管那些呢?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放弃真正的自己? 我为什么还要待在那个疯子一样的家族,我是异类,为什么不能更特殊一点。


我理应是特别中的特别,我生来就是为了反抗。 

 

我停止用魔杖去骚扰大章鱼的举动,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 

 

我打算去别的地方,比如天文塔或者魁地奇球场,我不必非要待在这个地方,往另一边拐我也有海格的小屋可以去。 

 

湖边的湿泥土味钻进我的鼻子里,这让我想起昨晚在斯内普身上闻见的湿灰气息,阴湿的,就裹在他枯槁的身子上,混着一股魔药材料的古怪和眼泪。

 

 有句话说的是什么,大白天不能念叨人,梅林会知道。我看这话不错,因为我转头又看见了斯内普。倒霉透了。

 

 哪怕昨天这里带给了他多伤心的事实,他还是喜欢坐在那棵山毛榉底下,或许是在那里能让他想起那些对他而言是美好的过去的记忆,或者他就是喜欢待在下面,大概因为这里是他的净土。他毕竟只有伊万斯一个朋友,形单影只,孤立无援。我能想起来的只有他在斯莱特林里也不那么招人待见,马尔福还没毕业时有他愿意偶尔同这个学弟说说话,估计那些肮脏的小伎俩也是斯内普从马尔福那儿接触到的。想想他通过那些只有毒蛇们乐意欣赏的黑魔法又能够讨多少人的欢心,斯莱特林里有几个肯和他打交道?穆尔塞伯?艾弗里?这种人之间哪来的友谊。

 

 我直觉性地认为斯内普不是一个伤感的人,但是又觉得他喜欢那里。他喜欢伊万斯,伊万斯喜欢在这棵树下,所以他也喜欢在这棵树下。一个和格兰芬多当朋友的斯莱特林,他活得得多难。 我纯粹感叹一下,这时我还不能发现什么,也不能再感受什么,我不会和他共情。

 

 他没有带书,我不知道他在那里呆了多久,是比我来的早还是晚。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往那里看,几乎是下意识不愿意,我看梅林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就在刚才转身的时候目光才无意碰到那棵树。 他安静地靠在树上,我原以为只有和伊万斯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这么——温驯。事实上,这片黄色的湖岸上这么多身影,大部分都是黑色的校袍(我是说除却帽子不同的颜色),只有他像一块粘在画上洗不净扣不掉的污渍,突兀又令人反感。在我的角度我看不见他的正脸,只有一个侧颜。他那个高挺的鹰钩鼻给他侧面的面部弧线添了一笔尖锐的弧度,恰如一把镰刀卡在他脸上。

 

他总是这么尖锐,哪里都这么尖锐。他的字,他的语气,他的性格和面貌。讨人不喜,他从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和那些斯莱特林格格不入。 

 

没有人爱他。以前或许有伊万斯,但是现在没了。 

 

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喜不喜欢他们生下来的这只鼻涕精。不过我想,要是一个人连他的父母都不爱他,那他可真是有够可怜的。那实在太可怜了。

 

 我的手还放在裤子上,看到他的时候忘记拿下来。我应该在地上捡块石头去砸他,或者趁他睡觉的时候替他剪个头发,就像以往我们做的一样,更何况是他拒绝我好意那么多次。

 

 但是我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我知道一些事,也不明白一些,但不论我清楚的事情有哪些,有一点明确的不得了,我看这个杂种没有打算“原谅”我的意思。他从没有,我也没有需要他原谅的地方,反正我魔杖的事情不是我干的。 我承认我对他的确有愧疚,可我实在保证不了凭他那个态度我能不一拳揍歪他的鼻子。

 

 有些事情如果我愿意再深入想想,我就能想明白,譬如这个多疑的混账天性如此,我们欺负他太多了,他不信我纯属意料之中。我刻意忽视的不代表我没想。否则我昨晚就不会在床上想那么多。

 

 我不走近他,他也没有任何动作,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可惜我看不见他的眼睛是否闭着。

 

下午黑魔法防御测试会有谁愿意借给他魔杖? 我绕到他前面,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

 

 他看起来的确像是睡过去了,头靠在树干上,眼睛也闭着。太远了,我看不清细节。我也没有去研究一条毒蛇睡颜的兴趣,何况他长得——有些抱歉。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直到他的眼睛睁开,对上我的。 

 

让我最讨厌的永远是他的双眼,不论是仇恨还是轻蔑,我从他眼里看到的永远不会有能算得上褒义词的情绪。这回他是打定主意不搭理我,那双眼睛只盯了我一瞬,然后就往旁边挪开。 我只看到过一次他不带恶意的眼睛,那就是昨天晚上的天文塔。干巴巴流眼泪的两颗眼珠子还不如他充满仇恨的时候呢,我看那时候他的眼睛和魔药教室里泡着的那些老鼠眼珠没两样,而现在不是。

 

 他看着别的随便什么东西,很安静,时间也不久。随后他重新低头,把挺立起来的脊背稍稍放松,靠在树上闭上眼睛。 

 

他不紧绷了,不故作傲慢了,也不散发出浓浓的防备和尖锐。不向我。 

 

压根不再看我。但我和他都知道他对我的仇恨没有半分消逝。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他的轻蔑与恶意。要是我现在跑上去再试图和他说些什么,他马上就会原形毕露,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是洗不掉的。

 

 我转身就走。

 

 

 

笔试过后的实践是呼神护卫。 

 

笔试过程中我看见斯内普难得地露出焦急和不安,我当然知道他在不安于何。

 

 离开黑湖以后我去找了詹姆斯,并且试图向他解释一些事情。 

 

“嘿,哥们,下午考黑防对吗?”

“没错,这可难不倒你,大脚板。也难不倒我,难不倒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但是魔咒需要魔杖。”

“这话可真多余。”

“斯内普可就考不了了,不是吗?”

“管我们什么事,他的朋友们总会借给他魔杖,凭他们臭味相投的兴趣。”


 而显然的,我没能直接说出来。我想詹姆斯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但他宁愿装作听不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没必要为了一只鼻涕精和兄弟闹翻,我既不想骗詹姆斯,也不愿意无缘无故被斯内普恨到头上来,这实在令我抓狂。 


这回的实践就在考试教室里。学生们到教室外面去,教授点名进去释放守护神咒。完成的就呆在里面,这点倒是和上一节考试没有两样。


 斯内普果然没能借到魔杖。没有人愿意借给他,包括他那两位高年级的“朋友”。由于姓氏的开头字母,我比他靠前很多。 


走廊上声音嗡嗡地,学生们都在在进去之间抱抱佛脚再试试咒语。这块走廊上不时有学生的魔杖尖上冒出白烟,我看见莱姆斯的守护神,那是一匹狼。 


我们很默契地没有去找对方,按理而言,我会和这儿的熟人待在一起趁这段空闲发发牢骚。但莱姆斯和我只是在刚刚结束笔试的时候闲扯了两句,然后就各自练习去了。我猜莱姆斯肯定看出了什么,他一直都很聪明,特意给我留下了空间。


 我心不在焉地试着守护神咒,去想一些能让我快乐起来的事情。同以往一样,那些事无非是和詹姆斯相遇,分进格兰芬多,魁地奇比赛的胜利。


 真奇怪,我居然会想到昨晚的那句“我受洗于万神之下”。


 我的守护神与我的阿尼玛格斯一模一样,一条健壮的大狗,是大脚板。我想它要是有颜色也会是一样的。


 黑色。和斯内普的眼睛差不多。 


我不免转头去看那个把自己塞进角落的身影,没有魔杖他该怎么释放魔咒? 


“斯内普,”我抓抓脑袋,看看自己的魔杖。“喂!”


 他毫无反应,我走得离他近了些。 “斯内普!”我又喊了一声。


 他终于抬起头来,临近考试的焦虑令他说话语气极为不善,况且我是害他失去魔杖的始作俑者。“布莱克。”他几乎算得上咬牙切齿。


我莫名其妙地噎了一下。


 “……用、用我的魔杖吧。你试试。”我承认我有一阵心虚,憋了一会才把这话吐出来。 他怀疑地看着我,我把我的魔杖递给他,柄端朝着他的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头看着我的魔杖,迟迟没有接过去。


 在我以为他会拒绝我的时候他动了,他那只勉强能称得上好看的手拿起它,放在眼前观看。他细瘦的手腕上抵着那根属于我的魔杖底部,转动,仔细地看过那上面每一条纹路。脸上带着我看不懂的、慎重而认真的表情。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这上面有没有恶作剧魔咒。 


他的睫毛随他眨眼而轻轻扑动了两下,嘴唇缓慢地动了动。 


“Expecto Patronum。”


 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念咒,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随后那从杖尖一跃而出的银白色生物瞬间打消了我的念头。 


它是多么轻盈、美丽、纯洁,富有灵性。它的蹄下踩着一道光带,在走廊里奔跑。学生们为它的美丽赞叹,那银色的光芒追随在它身后,它头上没有树枝似的犄角,温柔,天真地。我无法用我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去形容。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生物。 只要见过,我就不会再忘。


它滑回它的主人身边,额头与斯内普相抵。


 斯内普的脸上映着守护神的光辉,那让他看起来柔和了不少,甚至能称得上温和。 


他撤消了咒语。 


一只牝鹿。 


走廊回归安静。学生们的议论声也没了。


斯内普把魔杖放进我手里。 


“你考完以后丢给我。”他的语气有种奇怪的冷淡,先前的温和跟我错觉差不多。 


魔杖柄上带着他手掌的余温,我不自觉地握了握。


 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那只守护神。 因为黑魔法防御课上的那一只得到了教授极高的评价,那是莉莉·伊万斯释放出来的。


 而斯内普与她,分毫不差。


 那是伊万斯的守护神。 


那是斯内普的守护神。

——TBC

16 Aug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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